如果法庭上不能改变“误( wù)判”, 在下也略懂一些拳脚( jiǎo)

《误判》这部电影,最开始先( xiān)导海报出现的时候,就那( nà)款法庭门口一位黑色律( lǜ)师服打扮的角色,我以为( wèi)甄子丹“又”改戏路了,明显( xiǎn)的法庭类电影,难道要演( yǎn)辩护律师。

等到电影的首( shǒu)款预告片出来之后,看到( dào)了甄子丹持枪的镜头,我( wǒ)猜测应该还是原来的样( yàng)子,甄子丹继续“领衔主打( dǎ)”,所谓的法庭戏,“误判”应该( gāi)只是故事背景,最终还是( shì)要靠“甄功夫”打出真相。

而( ér)看完电影之后,发现电影( yǐng)本体,就是俺上述两种猜( cāi)测方向的融合体,好家伙( huǒ),这是我没想到的。意思大( dà)概就是——

“如果法庭上我辩( biàn)不过你,那么出门打的过( guò)你总行吧”。

开个玩笑,甄子( zi)丹饰演的霍子豪,在电影( yǐng)里的角色并不是律师,而( ér)是一位检控官,还是一位( wèi)从警队改行到律政司的( de)这么一个角色,字面意义( yì)上的“文武双全”,有点夜魔( mó)侠那个意思了。

不过,既然( rán)是甄子丹,俺这种动作片( piàn)影迷主要关注打斗,但甄( zhēn)子丹也年龄不小了,肯定( dìng)不可能如当年《杀破狼》那( nà)样上下翻飞。电影里的打( dǎ)斗,每场打斗方式都不太( tài)一样,尽量符合角色和演( yǎn)员的定位,同时也保证港( gǎng)式动作片的特色。


五场动( dòng)作戏分析

电影一共五场( chǎng)主要动作戏,严格意义上( shàng)是六场,因为就连霍子豪( háo)说服吴镇宇饰演的杨官( guān)支持自己,都用打的, 物理( lǐ)意义上的“以(武)德服人”。

★第( dì)一场是警匪大战,偏重于( yú)镜头和枪战特技。

比如跟( gēn)FPS一样的第一人称摄影视( shì)角,传统的动作追逐戏,甄( zhēn)子丹也展示了腾空飞腿( tuǐ)的场面,还是挺有特色。

这( zhè)里要着重讲一下随后四( sì)场打戏的感受,因为这场( chǎng)战斗之后,霍子豪的身份( fèn)就从警队转换到了检控( kòng)官,倒不是说为角色量身( shēn)定做打斗效果,而是电影( yǐng)风格的“转换”。

“根据真实事( shì)件”改编,是电影的一个前( qián)提,但懂的都懂,该片不是( shì)《法外情》那样写实的律政( zhèng)题材,有甄子丹这尊大神( shén)在,肯定是商业电影的手( shǒu)法。

但毕竟涉及到了案件( jiàn),是以现实题材为底色,那( nà)么角色的特质和打斗风( fēng)格,就要稍微往回“收”一下( xià),不会出现《杀破狼》里那样( yàng)一拳把人打成白痴的威( wēi)猛设定,当然了,也要考虑( lǜ)到演员的体能。

该片的动( dòng)作指导是 大内贵仁 ,他跟( gēn)如今最火的动作指导谷( gǔ)垣健治一样,都是当年喜( xǐ)欢香港功夫片,从日本来( lái)到香港,最后成为特技演( yǎn)员+动作指导。

这位早期跟( gēn)成龙待过一阵,后来跟谷( gǔ)垣健治、下村勇二他们一( yī)样,都加入了甄家班,只不( bù)过大内贵仁去的相对比( bǐ)较晚一些。而这位的特长( zhǎng),正是此后甄家班电影里( lǐ)常见的那种抱摔。

在电影( yǐng)《导火线》里, 大内贵仁就是( shì)负责“主摔”的那一位——他是( shì)片中甄子丹各种摔法的( de)主要替身。而后期甄子丹( dān)电影里常见的综合格斗( dòu)和地面技能,包括甄子丹( dān)在内的上述几位日籍动( dòng)作指导谁是主导,暂且不( bù)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是谷( gǔ)垣健治把MMA介绍给甄子丹( dān)让他产生了兴趣,而大内( nèi)贵仁是应用“投技”最好的( de)一个。

甄家班的动作风格( gé)的成熟之后,无论是腿功( gōng)还是MMA综合格斗,或许没有( yǒu)太多华丽的拆招套招,就( jiù)是强调实战和技击技巧( qiǎo)。俺当年写稿的时候曾经( jīng)说过,甄家班的动作风格( gé),适合于当代——专业武术演( yǎn)员匮乏的时代。

成龙的动( dòng)作风格独一无二,建立在( zài)角色极为强大的身手之( zhī)上;李连杰的打斗华丽养( yǎng)眼,人家是武术冠军;洪金( jīn)宝的打斗凌厉强调力量( liàng)感,但人家的体型也在那( nà)摆着,这些影史级动作明( míng)星都可遇不可求,当代如( rú)果再想找类似的演员,就( jiù)很难了。

但甄子丹的动作( zuò)风格则不一样,他早期其( qí)实有点类似洪金宝,依靠( kào)自身条件追求凌厉的技( jì)击,但自从谷垣健治把综( zōng)合格斗这项比赛介绍给( gěi)甄子丹之后,他就像发现( xiàn)了新大陆一样,整个班底( dǐ)的风格都变了。

出手快、抱( bào)摔、反关节技、攻击敌人肋( lē)部、利用各种道具当武器( qì)、把人打躺下之后再补一( yī)脚……用各种方式,不追求技( jì)巧,先把人打躺下再说。

《叶( yè)问》系列不算啊,该系列是( shì)甄子丹跟洪金宝、袁和平( píng)他们合作的,算是武术片( piàn)。

如此一来,甄家班的动作( zuò)风格,其实适用大多演员( yuán)。

举个前不久的例子就是( shì)《九龙城寨之围城》,片中四( sì)位主角,除了张文杰外都( dōu)是“外行”打星,谷垣健治设( shè)计的打斗,仔细看片中几( jǐ)位演员踢出去腿都没伸( shēn)直,有的动作都没做到位( wèi),但不要紧,角色始终处在( zài)高速运动中,不追求华丽( lì),借助环境道具和威亚,以( yǐ)击倒敌人为重点的简单( dān)直接,就是打得很畅快。

这( zhè)就是谷垣健治当年跟甄( zhēn)子丹一起琢磨出来的,也( yě)是如今甄家班的动作风( fēng)格,更偏向于一种“街头斗( dòu)殴”式打斗风格。到了《误判( pàn)》里也是如此,且更朴实一( yī)些,还是那句话,考虑到了( le)电影风格和演员体能。

★第( dì)二场打斗,霍子豪跟警队( duì)徒弟在街头的遭遇战。

看( kàn)到昔日队友被毒贩围攻( gōng),这位第一时间没有立刻( kè)上去加入混战,反而从车( chē)后备箱里拿出来武器——一( yī)对冰上曲棍球棍。人家甄( zhēn)子丹说了, 身为一个以德( dé)服人的检控官,随身带有( yǒu)曲棍球棍也是很合理的( de)嘛。

这场打斗就是纯粹的( de)街头以少打多的混战。霍( huò)子豪用球棍,跟徒弟联手( shǒu),棍子掉了就随手抄起东( dōng)西扔对方,手头有什么用( yòng)什么,因为对方是一群拿( ná)着利器的歹徒,在保证自( zì)身不受伤的前提下,迅速( sù)找到身边可以作为肢体( tǐ)延伸的实用工具。

动作指( zhǐ)导大内贵仁,后来出师之( zhī)后,回日本担任了《亚人》《热( rè)血街头》的动作指导,这场( chǎng)打斗技巧不多,完全就是( shì)“热血街头风”。

★第三场打斗( dòu),环境因素车库遭遇战

是( shì)为了保护老人不被追逐( zhú)的汽车撞到,动作戏差不( bù)多是镜像的“摔跤”,因为对( duì)手是汽车,摔的是自己,同( tóng)时也要保护身边的人。

这( zhè)场动作环境因素非常强( qiáng),是利用环境躲避追击,其( qí)中有一段长镜头是霍子( zi)豪跨越车库两层,追到汽( qì)车。这段就是典型的甄家( jiā)班威亚设计。

说到环境因( yīn)素,不得不再提一下成龙( lóng)。

都说成龙是“家具城战神( shén)”,他是最擅长利用环境因( yīn)素反击对手的。但成家班( bān)的环境打斗追求的是技( jì)巧,也在于成龙的身手实( shí)在太敏捷,别人根本达不( bù)到同级别的效果。

而甄家( jiā)班的环境式打斗, 主要是( shì)为了“借力” ,要么脚蹬一个( gè)地方施加一个反作用力( lì)让自己腾空飞踢对方,要( yào)么利用阶梯或平台让自( zì)己转移至另一个地方,更( gèng)像是特技戏而不是动作( zuò)戏。

这场属于牛刀小试,更( gèng)多可以参考《九龙城寨之( zhī)围城》,后者把甄式特色环( huán)境打斗展现的非常不错( cuò)。

★第四场打斗,天台群殴战( zhàn)。

这场打斗,噱头就是“一个( gè)打一百”,但也只是宣传话( huà)术而已,无法跟当年叶问( wèn)相比。因为战斗开始,霍子( zi)豪第一件事就是——跑!

三十( shí)六计走为上,跑不了的时( shí)候再打,边打边跑,所以战( zhàn)斗的格挡、躲闪、防御是最( zuì)大看点。跑不掉的时候再( zài)反击,一招制敌,攻击敌人( rén)面门、支撑腿、用随手的道( dào)具砸对方……然后接着撤。

这( zhè)里同样利用了环境,片中( zhōng)有个俯拍镜头,一帮人拿( ná)着灭火器当武器围攻霍( huò)子豪,而后者发现退无可( kě)退的时候,让自己藏在一( yī)个帐篷里,进去一个打一( yī)个,随后再捡对方武器反( fǎn)击对方,把一堆人从帐篷( péng)里全都喷了出来。

这场打( dǎ)斗主角其实最后力气尽( jǐn)逝,直接累得不能动了,当( dāng)然一大票敌人也好不到( dào)哪儿去,毕竟都是一个月( yuè)几百块的,当保安玩什么( me)命啊。

★最后一场打斗,变身( shēn)型地铁战。

可以这样说,这( zhè)是近几年港产电影里“最( zuì)好看”的打戏,也是完全超( chāo)脱电影本体的地方, 什么( me)真实案件底色,什么符合( hé)角色特色,统统都抛至脑( nǎo)后,霍子豪就是当年《导火( huǒ)线》马军附体 ,但过程略短( duǎn)一些。

地铁车厢,空间狭小( xiǎo),座椅扶手等障碍物多。我( wǒ)方人员赤手空拳,但对手( shǒu)除了手枪,还有锤子和锯( jù)齿刀。这里完全就是综合( hé)格斗+环境因素风格的战( zhàn)场。

其中有个打斗设计是( shì)霍子豪用座椅旁竖着的( de)那跟扶手,抓着跟跳钢管( guǎn)舞一样,转圈打人。这就是( shì)甄家班利用环境因素打( dǎ)斗的特色, 既然我腾空飞( fēi)腿已经“飞”不太起来了,那( nà)就借力。

最后有一处细节( jié),甄子丹在面对喻亢的时( shí)候,后者身高马大的,比自( zì)己整个大一号,前面试探( tàn)性的打斗之后,他发现对( duì)手力量高于自己。

此喻亢( kàng)饰演的反派有一个动作( zuò)——打坏了地铁的车厢灯,然( rán)后整个场景变暗且发出( chū)深蓝色的光晕。

这个小设( shè)计,只有影迷才能看出来( lái)。

不要忘了,甄子丹也是本( běn)片的导演之一,这处场景( jǐng)是他致敬自己当年导演( yǎn)的电影 《杀杀人、跳跳舞》

后( hòu)者片中,对重色滤镜的运( yùn)用达到泛滥的程度,而且( qiě)很有标识性,比如谈判的( de)时候,是绿色滤镜,展示女( nǚ)性角色的时候,用的是橙( chéng)色滤镜,而杀人打斗的时( shí)候,就用蓝色冷光滤镜,就( jiù)是这场打斗最后的效果( guǒ)。

色彩浓郁、阴暗对比强烈( liè)的打光,不合常规的取景( jǐng)角度(倾斜、遮盖)……甄子丹用( yòng)这一招,致敬了自己当年( nián)举债拍戏但血本无归的( de)作品,同时也是一处宣告( gào)——

背景光变了,意味着老子( zi)要变身了,我现在不是霍( huò)子豪,我现在是马军!

本场( chǎng)打斗,跟电影整体的风格( gé)完全格格不入,但就是好( hǎo)看啊,上哪儿说理去,还没( méi)打够,然后这种滤镜一直( zhí)延续到法庭上,那才乐子( zi)大了,俺卷首那句玩笑话( huà)就成真了。


文武跨界

最后( hòu)再说说电影的文戏。

甄子( zi)丹饰演的霍子豪,是从警( jǐng)队退下来之后,才来到律( lǜ)政司的。这里先要了解一( yī)下中国香港司法机构“律( lǜ)政司”是干什么的。

这个部( bù)门以前叫律政署,回归后( hòu)改称律政司,是香港最大( dà)的法律机构,是地位特殊( shū)的法律部门,其职权涉及( jí)到立法、司法行政、检控、民( mín)事代理、法律政策制定与( yǔ)改革以及律师等多项职( zhí)能,从其性质和任务来看( kàn),近似于美国的司法部、中( zhōng)国内地的检察院等。

电影( yǐng)中霍子豪的部门就是 刑( xíng)事检控科 ,他是检控官。

需( xū)要注意的是,跟内地的检( jiǎn)察官一样,检控官是有一( yī)定意义上的执法权。

因为( wèi)刑事案件的侦查主要由( yóu)警队进行,但检控官在诉( sù)讼活动或实行法律监督( dū)中发现的特定犯罪,是有( yǒu)权力进行侦查的,说白了( le), 检控官也具有侦查权,属( shǔ)于执法性质的一种。

所以( yǐ)电影里,前半段霍子豪进( jìn)行了案件走访和调查,是( shì)有自己昔日徒弟、警队人( rén)员在身边,而当遭遇状况( kuàng),寻寻求警队支援,比如去( qù)他们去追查陈国荣和刘( liú)少强那段戏,遭遇事件郑( zhèng)则仕是选了报警。

这个设( shè)定没有问题。

在审查马家( jiā)杰那个案子的时候,检控( kòng)官需要确认被告方的罪( zuì)行,而马家杰突然“认罪”,身( shēn)为检控官方,按照电影中( zhōng)的概念,就应该“万事大吉( jí)”了,但霍子豪提出异议,这( zhè)在检控方看来,其实是有( yǒu)点多此一举了,所以才制( zhì)造了前半段的剧情冲突( tū)。

电影的文戏部分,其实跟( gēn)这几年的《毒舌律师》《正义( yì)回廊》这些所要阐述的内( nèi)容有点类似—— 程序正义与( yǔ)实体正义的间隙。

为什么( me)霍子豪要怀疑杨铁立?因( yīn)为很多有问题的案件,都( dōu)是后者担当检控官。但人( rén)家杨官也有自己的理由( yóu),我一年要审查700多个案件( jiàn),只要确认程序正确就可( kě)以了,就是一个中年社畜( chù)的样子,然后就被揍了。

许( xǔ)冠文饰演的大法官,在酒( jiǔ)会上也说了,我当法官的( de)任务,只要“三证合一”就可( kě)以判了,有时候我明知道( dào)XXX案件有问题,但人家证据( jù)确凿/不足,我只能选择判( pàn)决/释放,这只是我的职责( zé)。

言下之意,案件背后的真( zhēn)相或者证据,赋予你们的( de)侦查权不是摆设,只能靠( kào)你们喽。

顺便借角色之口( kǒu)吐槽了陪审团制度,让几( jǐ)个完全不懂法的人来决( jué)定案件。

所以这部电影《误( wù)判》,并不只是律政版的《叶( yè)问》,更像是动作版的《正义( yì)回廊》。

假如甄子丹再年轻( qīng)个十几岁,或正值能打的( de)时候,该片是有机会拓展( zhǎn)为一个系列的,可能继续( xù)拍下去。

“你,休庭之后别走( zǒu)了,跟我去卫生间,咱们谈( tán)谈心”,这多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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